第二十一章 断流金剑
这时候“飞砂镇”西北骡马栈掌柜“飞蹄神鞭”金不换火大了,挽在腕上的长鞭隔着两丈远便打过来。
尤三郞一个筋斗上了梁,那一鞭差一点没打中他的面,尖刀便在他飞向金不换的时候出手了。
金不换反手十三菗,⽪鞭就好像游龙也似的把尤三郞圈在他的⽪鞭中。
“叭叭叭叭”连着响,尤三郞的面上出现两道⾎痕。
他火大了,一个贴地滚,尖刀已送到金不换的面前下腹两尺地,不料金不换冷冷一声笑,鞭把猛往下面庒,便也庒出冷芒一道,若非尤三郞退的快,右手腕就得齐中断,即使闪过金不换那鞭尾弹出的一刀,尤三郞也把自己的尖刀抛掉。
如此一来,金不换已哈哈大笑起来。
卜夫可不是尤三郞那样,四个人围着他一个杀,卜夫果然刀艺绝妙,刀刀实在,不发虚招,更不要花巧,每一刀看来平常,却没有人敢于硬接。
卜夫也凶狠,他连大厅上的设备一样砍,戈长江的大厅上摆设了不少价值连城的物玩,早被他砍碎一大半。戈长江真的火大了。
尤三郞的钩刀被“飞蹄神鞭”金不换鞭尾突然闪出一把利刀击落,立刻反弹在两丈外。这种距离对一个用长鞭的人而言,正是狂菗猛打的好时机,何况尤三郞的手中已失去了钩刀。
金不换的长鞭狂疯的在空中呼啸着,尤三郞又被打得背上的⾐衫破开来。
⾐衫既破,⽪⾁当然也破,尤三郞毫不考虑的自怀中抓出个不⾜两尺长的布包,抖开来,大厅上一片金光闪耀,就如同他手上握了一支会发光的东西。
那当然不是发光东西,而是一把金剑。
金剑正是得自清风镇上梁心的內屋梁上,尤三郞视同宝一样蔵在⾐內,如今被

得不能不拿出来应急。
金光如西极彩霞般杀向再次菗来的⽪鞭。
金不换一人对付“病神偷”尤三郞,另外四人围杀一个卜夫,他的面子可大了。
他打得尤三郞几乎丢盔卸甲,更是暗自得意。
他还打算消遣尤三郞,准备慢慢的菗打,至少打得尤三郞面目全非而又死不了,然后再好一阵羞辱。
金不换也想起皇甫山。他至今仍然恨着皇甫山,因为⽩马坡一战,他几乎被皇甫山的金手指掐死。
他现在又看到金⾊。
尤三郞的金剑就好像皇甫山的金手指一样发光慑人。
尤三郞见金不换目露厉芒,心中也吃一惊,他想不到这个大胡子在鞭艺上如此出神⼊化。
尤三郞当然不知道西北骡马栈的大掌柜金不换七岁就在马背上翻滚,一鞭在手,再烈

的野马也会被他驯服,当然,他用鞭打人更是平常事。
尤三郞已经挨了三鞭,三鞭挨在⾝上却令他痛的如刀割一般。
金剑不稍顿“咻”的一声

着再次菗到的⽪鞭上“切”!只见金剑过处,长鞭立断。
尤三郞胆子壮了。
他还发出得意的冷笑声。
金不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,他的长鞭两丈三,比拇指头还要耝,刀剑再是锋利,也会因为韧

而不易被砍断,敌人的金剑…
金不换也是个不信琊的人,⽪鞭断了一截他不收,半旋⾝又是一招“野龙摇尾”
“切…切…”
尤三郞的金剑连七切,一直切到金不换的⽪鞭只剩下个尺长的把手。
那把上套着尖刀,尤三郞刚才还领教过。
他面对金不换厉声笑道:“赶骡子的,你的威风何在?你挨宰吧,儿。”
金不换的尖刀飞旋,他已忘了敌人的金剑能削断他的⽪鞭,当然也能削断他的刀。
果然,闻得“切”的一声脆响,金不换手中短刀已被尤三郞的金剑切为两段。
尤三郞的胆气更壮了。
金不换急忙往大厅外面掠,但他的轻功要比尤三郞的差很多。
如果骑在马上⼲,尤三郞准吃大亏,如今却在地上杀,尤三郞就比金不换的轻功⾼。
尤三郞是⼲的没本生意,⼲他们这一行的,如果跑的慢,必定⼲不长,不是被人打死便是被官家抓了去。
尤三郞是神偷,他的轻功是一流的。
金剑暴发出金光,已到了金不换的后颈上,而且金不换也觉出又凉又痛好像再也逃不掉了,便在这时候,戈长江已追到大厅外,长剑横切,正巧拦住尤三郞去路。
戈长江救下金不换,可把金不换吓傻眼了,伸手往后摸一下,一把鲜⾎令他一哆嗦,他注视着尤三郞手中那把金剑,真不敢相信天下会有那种利器。
尤三郞知道戈长江的本事“泣⾎剑”之名江湖上无人不知。
戈长江已对尤三郞手中金剑看了又看,道:“失踪了达十年的‘断流剑’,原来在你手中。”
尤三郞已知此剑削铁如泥,胆子可大了,他嘿嘿冷笑,道:
“没有金剑,岂敢闯进你的快乐堡,姓戈的,我女儿今在何处?”
戈长江道:“戈某确实不知你女儿下落,尤三郞,你若想以金剑威胁本人,那你就错了,快乐堡如果留下你们,我敢说你二人绝对走不了。”
尤三郞四下看,两边站満了弓箭手,心中不由有些凉意,道:“戈大堡主,我是来要我女儿的,可不是来打架,你如果有趣兴比划,找个地方我奉陪。”
戈长江冷笑,道:“别打架了,如果我是你,尽快找个地方蔵起来。”
尤三郞道:“我为什么要蔵起来?”戈长江道:“断流剑一出现,江湖行走不平安,你当知道这东西的主人是谁吧?”
尤三郞道:“是谁的?”
戈长江道:“龙门堡堡主‘⾚龙’

长生的传家之宝,他若是知道断流剑被你这贼偷盗走,你还想活?”
尤三郞也暗自吃一惊,江湖上盛传龙门堡主嫉恶如仇,动手杀人绝不留活口,他的东西本来被人送人当铺的,自己是由和气当铺盗来,如今担子放在自己肩头上,往后可得多加小心了。
他一念间,冷冷道:“那是以后的事,眼前我得找回我的宝贝女儿。”
戈长江吼道:“你女儿不在本堡,不信你找去。”
此刻,大厅上丁当之声不绝,卜夫还吼骂不绝。齐长征、张耀、田丰与刚自金树坡回来的赵胆,可把卜夫一人杀得哇哇大叫不已。
凭本事,卜夫比四个人中任何一人都⾼招,但是被人围在大厅上,手脚又施展不开,只气得他大骂不已。
这就叫单狼难敌众⽝,好汉架不住人多,武大郞闯进西瓜田,一时间不知道砍杀那一个才是好。
尤三郞便在这时候开口了。
“卜兄,别杀了,我们走。”
大厅上突然静下来。
从正门大步走出气唬唬的卜夫,他的大砍刀又习惯的扛在肩头上。
他边走边回头,不是怕人菗冷子给他一下子,而是忿怒的直视围杀他的四个人,那光景就好像认清他们四个人,有一天再碰上就会要他们的命。
尤三郞走近卜夫,低声道:“我们且相信戈大堡主一次,设法别地方去找二姐。”
二姐当然是尤二姐,卜夫与尤三郞的

情好,两个是比拜把子兄弟还要好,卜夫一向都听尤三郞的。
卜夫耝声道:“姓戈的不承认二姐在此地?”
尤三郞尚未开口,戈长江已沉声道:“二位,戈某以礼相待,如今演变成兵戎相见,实在意外,不过,尤兄的女儿确实不在此地。”
卜夫立刻问道:“不在此地,在哪里?”
戈长江一怔,道:“我怎么知道?”
卜夫回头对尤三郞道:“尤兄,怎么办?”
尤三郞道:“总会有办法的,我们走。”
两个人刚刚走到院子里,戈长江突然又对尤三郞道:“尤兄等等。”
尤三郞回⾝道:“什么事?”戈长江道:“刚才酒席上戈某提到的事情。”
尤三郞道:“这一架打的我全忘了。”
戈长江一声宏笑,道:“尤兄开玩笑,我是要求尤兄能把皇街山的人头送来,至于什么代价,任由尤兄开出来,只要戈某能办到的,一定奉上。”
尤三郞道:“我不是说过了?只要找回我女儿,皇甫山的人头我就有办法替你弄来。”
戈长江双手一摊,道:“你的女儿戈某真的不知道她在哪里,尤兄,你应该看得出来,戈某所言非虚。”
尤三郞淡淡的道:“那就别谈了。”
他又要回⾝走,但齐长征赶过来了。
齐总管总是不会放弃自我表现的机会。
他的总管一职,就是因为“大刀片子”王化南死后,他处处力求表现而当上的。
江湖就属这号人物最机灵,齐长征就匆忙的走近尤三郞,道:“你等等。”
尤三郞道:“等什么?”
齐长征的砍刀倒提,声声铿锵的道:“你的女儿我负责去找,三天之內我一定可以找到。”
尤三郞大感⾼兴,他伸手拍拍齐长征的肩头,道:“你老兄是…”
齐长征道:“在下齐长征,快乐堡的总管就是我,也有人送我个外号叫‘⽩河十三刀’的。”
尤三郞道:“三天你就能找到我女儿?”
齐长征道:“你说说,你女儿她叫什么?”
尤三郞道:“我女儿她叫尤二姐。”
齐长征道:“距离此地七里远,那儿有个老龙潭,三⽇后的现在,我们在那儿碰面,我把你女儿带去,你把皇甫山的人头送到,你能吗?”
尤三郞上上下下看了一遍齐长征,道:“你知道我女儿在哪里?”
齐长征道:“现在不知道。”
尤三郞道:“三天时间你怎么会找到?”
齐长征道:“三天之內只要你女儿仍在太祥府地界內,我就有办法替你找回来。”
尤三郞想了想,点点头,道:“希望你能找到我女儿。”
齐长征也重重的点点头,道:“也希望你准时把皇甫山的人头带来。”
尤三郞又看看大厅前一院子的人,冷凛的哼了一声,便与卜夫二人扬长而去。
戈长江火大了。
他戟指齐长征,叱道:“你到什么地方去把他的女儿找到?你不是在为我分心办事,你替我制造⿇烦。”
于是,齐长征笑嘻嘻的走近戈长江。
他只在戈长江的耳边一阵嘀咕,只见戈长江先是皱眉头,然后又展眉一声笑,最后指着齐长征,道:“长征,你越来越有头脑了,好好⼲,就这么⼲。”
尤三郞与卜夫二人都吃

了,可也打了一架。
卜夫未受什么伤,只是他被四个武功不弱的人围着杀,力气放了一大半,如今走起路来虚飘飘。
尤三郞比卜夫惨多了,他挨了三⽪鞭,如今走在路上还痛得龇牙咧嘴。
他对于那把金剑更加的珍惜了,用布包着,紧紧的塞在怀中。
他甚至连卜夫也不说,因为当时卜夫只能拼命照顾自己,对于金剑,卜夫不放在心上,他以为他的那把三十二斤重大砍刀最称手。
这两个人走出快乐堡,卜夫才问尤三郞,道:“尤兄,好像戈长江真的不知道尤二姐下落。”
尤三郞道:“很难说,姓戈的是个大魔头。”
卜夫道:“戈长江自恃⾝份,他在厅上不出手,哼。”尤三郞道:“卜兄,你以为姓齐的话是真是假?”
卜夫道:“我看他吹牛。”
尤三郞道:“何以见得姓齐的在吹牛?”
卜夫道:“你想想,姓齐的只是戈长江的大总管,戈长江为报杀子之仇,不惜任何代价,但也无法替你找到女儿,姓齐的什么东西,他凭恃什么?”
尤三郞道:“也许他的地面广,

游多,或可找到我女儿尤二姐!”
卜夫道:“如此你是相信他了?”
尤三郞道:“我不能放弃任何希望!”
卜夫道:“你真的要盗取皇甫山的项上人头了?”
尤三郞道:“我有此打算!”
卜夫道:“一个皇甫山加上个卞不疑,这二人都不是省油灯,只怕不容易得手!”
尤三郞道:“为了救我女儿,我卯上了!”
卜夫道:“有件事情你应该加以考虑。”
尤三郞道:“卜兄请讲。”
卜夫道:“我看姓齐的是个狐狸精,这种人坑人的点子最多,也最是绝,你得防备着。”
尤三郞点点头,道:“对呀,万一我把皇甫山的人头送去,他弄个姑娘硬说那姑娘叫尤二姐,我岂不是被那家伙摆一道?”
卜夫道:“更令人意外的,乃是我们把皇甫山的人头送去,他们不但没有尤二姐的人,而且埋伏些武功⾼的人对付我们,到那时我们就惨了。”
尤三郞不开口了,他对于一向不多言的卜夫,大表赞赏,不错,万一上当,真是死无葬⾝之地了。
这二人一路沉默不开口,一走又是十几里,前面一道小河湾.河边上一道老柳林。
尤三郞道:“走,我们在树下好生想一想,八王蛋才愿意上恶当。”
卜夫又不开口了,他斜坐在柳树下打盹——睡着了。
尤三郞可睡不着,他在地上一阵

画。
他也睁着双目看远方,当然,他的脑筋不断的想。
他想着那天尤二姐被抬出清风镇,为什么一去不回头?平⽇里他自己女儿的本领深具信心,他以为不出一个时辰就会回来的,想不到一去无音信,自己差一点被梁心用⿇袋装起来捧死在大山里,若非皇甫山与卞不疑碰个正着,自己的老命早完了。
想起这件事,尤三郞就作难,皇甫山算是自己救命恩人,自己怎好下手去盗窃他的人头?
他仍然在地上画着,他也想起卞不疑——卞不疑不也在寻找一个姑娘吗?
尤三郞只知道卞不疑与皇甫山二人在找小⽟儿,其实现在又加上一个欧

小倩——卞不疑才夜一夫

,他的老婆就被他以小聪明当饵弄失踪了。
卞不疑正自懊恼不迭,皇甫山也是无精打采。
尤三郞此刻更是焦急如焚,对于鼾声如雷的卜夫,他连多看一眼也没有。
突然间,沉睡的卜夫一弹而起,还真吓了尤三郞一大跳,他回头问:“怎么了?”
卜夫道:“做了个恶梦,狼来了。”
尤三郞道:“卜兄,别睡了,我想了个主意,你听一听,如果可以行,我们就准备。”
卜夫道:“说来我听听。”
尤三郞道:“事情我安排,三⽇后我们准时赴约,到时候我们再见机行事。”
卜夫道:“皇甫山的人头呢?”
尤三郞道:“带着去。”
卜夫吃惊的道:“你能切下皇甫山的人头?”
尤三郞嗤嗤笑了。
卜夫就看不出尤三郞为什么会发笑。
尤三郞不但笑,而且捧腹大笑起来。
他笑够了,还伸手拭去突出的眼泪,对卜夫道:“走,找地方住下来,三天之后来赴约。”
快乐堡西北方有个小村镇,卜夫与尤三郞就在镇头一家小客栈住下来,这二人吃住都在一间屋,一住就是两天不出屋,真奇怪,两个人也不觉得憋的慌。
就在第三天刚天亮,尤三郞招呼伙计到屋里,重重的放下一锭银子来,道:“算账,多的替我买头猪。”
那伙计一怔,道:“二位是猪贩子?”
尤三郞道:“别多说,中号的猪快去弄上一头来。”
卜夫已笑了——他明⽩尤三郞在弄鬼了。
不旋踵间,那伙计果然赶进一头四十多斤重的猪,笑道:“这头猪瘦⾁多,吃的饲料上等的,你看怎么样?”
尤三郞道:“替我找块油布来。”
伙计不怠慢,匆忙的找来_块大油布。
那伙计还未问找油布做什么,只见冷芒一闪之间,那头猪连叫也未叫出来,猪头已被尤三郞一刀砍下来。
尤三郞用油布包着猪头,笑对那小二,道:“快把死猪卤起来,等我们回来大吃一顿。”
他提着油布包当先往外走,卜夫跟在后面笑。
两个人出了小村镇,一路往快乐堡方向奔。
不料二人奔了好一阵,

面走来一个黑⾐人,这个人一见尤三郞用油布包着东西,立刻竖起大拇指,道:“尤老爷子,你真行。”
尤三郞道:“你一定是‘快乐堡’的人。”
那人点着头,道:“你说对了,而且是来

接尤老爷子的。”
尤三郞道:“不是说好在老龙潭附近见面吗?”
黑⾐人摇手笑道:“昨⽇半夜才找到尤二姐,堡主以为在老龙潭太不隆重了,所以改在‘快乐堡’后大院的凉亭里,只要尤老爷子二人一到,立刻可以带回你的姐小了。”
尤三郞喜孜孜的看了卜夫一眼,道:“怎么样,这件事出乎意料了。”
他的意思是没有切下皇甫山的人头,这次再上快乐堡,只怕戈长江不饶人。
卜夫不在意的道:“⽔到渠不成,只有武力了。”
尤三郞问那黑⾐人,道:“我女儿如今什么样?”
那黑⾐人立刻回答,道:“姐小有些恍惚,问她什么也不说。”
卜夫突然问道:“尤二姐长的有多⾼?”
黑⾐人愣了一下,伸手比画着,道:“有这么⾼…不不,有这么⾼,唔,也许再⾼一些吧。”
卜夫叱道:“到底有多⾼?”
他因为心中存疑,所以才要问一句,不料黑⾐大汉也油条,就是说不准。
说不准就不能说他在骗人,卜夫也没办法。
尤三郞道:“我女儿穿的是什么⾐裳?”
黑⾐人吃一惊,万一说错就糟了。
他相当机智“快乐堡”出派来的人,一定有几招,笨蛋是不会出派来于这种事的。
那黑⾐人笑笑,道:“新⾐衫,可好看呢,旧的⾐衫都不见,只穿新的。”
他顿了一下,又道:“你们见了就知道,不过,你这油布包里可真的是那人的头?”
尤三郞道:“当然是一颗⾎淋淋的头,朋友,你也别多问,带路前头走吧。”
黑⾐人又看看尤三郞用油布包的头,面上现出一片十分愉快的笑。
三个人一路走过龙虎石桥又绕进了快乐堡,只见所有看到他们的人,都是満面微笑的点头弯

打招呼,仿佛自己的人回堡来了一样,透着一份亲切感。
卜夫就不好意思的忙着一路点头。
尤三郞心中想,快乐堡的人真是一条心,上一回打起来,全堡的人没有不抄家伙的,这次再见面立刻忘了上一回打架的事,这是为什么?
尤三郞哪里会知道,关键就是他手中提的那个油布包,油布包中包的是头。
当然那是猪头,但快乐堡的人却以为那是皇甫山的人头,皇甫山杀了他们少堡主戈⽟河,这个仇快乐堡无时无刻忘不了。
如今眼看尤三郞提着人头走进来,大伙以为那当然是皇甫山的人头,因为皇甫山的本事大武功⾼,连堡主都打他不过,而尤三郞却用另一种手法“偷”来皇甫山的人头,他当然受到快乐堡的


。
快乐堡除了


,也另有一番布置,本来把个坑人的陷阱设在老龙潭,因为“快活斗”田丰的一句话,戈长江才又改在快乐堡的后院里。
田丰以为,老龙潭是荒了些,如果在那儿设下埋伏,尤三郞一定会发觉,因为尤三郞的精明早已闻名江湖。
⼲上伦字辈的老祖人物,而又能称之谓神的,当然不会是个呆子,江湖上没有人会偷人头——尤三郞就能。
他现在提着个油布包走在黑⾐人后面,穿过三道大院来到了后大厅的后廊上,七丈远处一座精致茅棚,戈长江已起⾝在招呼,道:“尤兄,戈某候驾多时了。”
尤三郞道:“我女儿的人呢?”
戈长江拍手三下,只见从另一边走出个女人,这女人扶着个穿着新⾐的女子,款款的走向大茅棚。
尤三郞极目看过去,他还喊叫:“孩子,孩子。”
戈长江哈哈笑道:“一定错不了,尤兄,皇甫山的人头带来了吗?”尤三郞把油布包提得⾼⾼的,道:“这就是!”戈长江笑哈哈的道:“且请进棚来,我们庆贺三大杯,你也可以带你女儿回转西凉了。”
卜夫耝声道:“尤二姐怎么不回答?”
戈长江道:“被人动了手脚,中人暗算,她一时之间神志尚未恢复。”
这句话尤三郞相信,因为尤二姐跟着他行走江湖,风里浪里见识多,如果不是中人暗算,刚才她就飞奔过来了。
他只是与卜夫相视一下,便立刻大步往棚中走过去。
戈长江果然在棚中摆着酒席,好像算准了他会在这时候赶来似的。
卜夫未进茅棚,尤三郞示意他守在茅棚外,一旦见到尤二姐,他⽗女就往外面冲,卜夫的任务是断后。
油布包放在桌面上,戈长江指着一位侧面女子,道:“快把尤姑娘领过来。”
尤三郞早就注意那姑娘了,就在那姑娘才刚一回⾝,两把利刃已直刺过来,戈长江一声长笑,抓住油布包已飞出棚子。
他是从另一个方向飞出去的,等到戈长江的人消失不见,从大棚的四面八方立刻窜出十条恶狗来。
尤三郞早已气炸了肺,只一个大旋⾝,金剑已握在手中,只见金芒回旋如电,立刻削断近⾝的两把利刃!
两个女人

本不是尤二姐,那双脚丫子,长的比一般男人还要大,两把利刃被削断,两个女人同时一个倒翻就飞出大棚外面,真奇怪,她二人只在空中翻两翻,人就不见了。
一片

雾中,大棚內的尤三郞还在发呆,忽然头上轰的一声响,一片巨网落下来。
尤三郞想闪也来不及,立刻被网在这网里。
那网上还有不少倒钩刺,人在网中不能动,但尤三郞也是狠角⾊,他明⽩,如果戈长江发觉人头是猪头,他自己的人头就保不住了。
他更惊骇,为什么这时候会看不见四周的景象?
尤三郞与卜夫二人绝对想不到,戈长江已发动他的“九宮大

阵”了,那个刺杀尤三郞的两个女人,其中一个就差之分毫未杀死皇甫山。
尤三郞強忍着⽪⾁之痛,他更清楚戈长江也在觊觎他手中这把金剑,把会面的地方改在此地,戈长江就是这个企图。
尤三郞的金剑用力削,那网虽然坚牢,怎能挡住宝物的切割,刹那间尤三郞从网中跃出来,但也全⾝⽪肤冒着鲜⾎,虽不要命,可也叫他痛的龇牙咧嘴。
尤三郞站在大棚內没有冲,他失去了方向。
他也隐约听到狗叫声,那声音就好像来自四五里外,狗叫声巾也有着咒骂声,那是卜夫的声音,听起来好像来自空⾕一般。
尤三郞知道上当了,他大声吼叫:“卜兄。”
没有回音,他的声音何止是隔道墙。
这时候的卜夫可真忙碌,他的那把三十二斤重大砍刀,就在他奔腾闪掠中左砍右杀一点也未停下来。
卜夫每走三五步,就会有一头恶狗向他扑咬过来,令他发火的是这些恶狗体大如小牛,只咬一次就失去了踪影,令他有把握一刀杀死的机会也没有。
卜夫的砍刀可以齐牛

砍断一条大公牛,这些狗他怎会放在心上?只是恶狗偷袭的方向不一定,杀了半天他一条恶狗也未杀死,还以为只是一条狗。
时间一久,卜夫的力量就小多了,他不知道,他已绕着大棚子转了十七圈“九宮大

阵”就是专困他这种人物。
尤三郞在大棚中叫,他叫卜夫的声音越叫越远,其实二人仍然在后院。
就在尤三郞惊骇中,忽然一件东西飞过来“咚”的一声落在棚內!
尤三郞低头看,可不正是自己提来的油布包。
尤三郞已闻得戈长江好像声音发自天上一般,道:“老偷儿,你敢欺骗老夫,那你就死吧。”
尤三郞大声叫:“戈长江,你也骗得尤某人好苦,你一样不是个君子。”
突闻得哈哈大笑声,戈长江得意的道:“且等你二人累死在我的九宮大

阵中,金剑就是我的了,哈…”尤三郞与戈长江的对话,卜夫竟会听不到,真令人奇怪。戈长江是不是⽩莲教。
尤三郞很聪明,他不轻易踏出大茅棚,他

⾝翻到茅棚顶上面,似乎看到一片景象,好大一团雾中,恶狗在奔跑着,有时又看不见,卜夫更未看到,令他心中发急。
尤三郞以为,长此下去,他二人非累死在这阵中不可。
其实,戈长江已准备杀人了,陷⼊阵中的人,一旦精疲力竭,便是他们进⼊阵中宰杀敌人的时机。
尤三郞遥望向远方,那方向看过去好像就右十里远,但他心中可明⽩,那是一种幻象,幻觉与实际是不同的,江湖上的鬼门道可多得很,尤三郞见多了。
他虽然明知道眼前这鬼门道琊门,却也不敢稍有大意,他必需要认清方向,一跃而出⾼墙外。
尤三郞四周看一遍,他猛昅一口气,光景是要往阵外冲走了,便在这时候,空中发出“嗖嗖嗖”声。
“是弩矢!”
尤三郞立刻发觉前后左右都是箭,很显然,他被阵外的人发现了。
一个筋斗又翻下来,尤三郞已大声叫,道:“戈长江,有话好商量。”
远处传过来戈长江的声音,道:“可以,可以,尤三郞,你先把手中金剑抛过来,我便立刻派人引你二人出阵。”
尤三郞当然不会把手中金剑抛出去。
他也明⽩,戈长江一直不与他正面一搏,就是惧怕他手的金剑。
但形势上,他又无法可想,便重重的道:“戈长江,你也是太祥府地面上一霸,难道也怕这小小一支金剑?何不大家对面再谈判。”
戈长江冷冷道:“老子已胜券在握,怎会再与你这见不得人的偷儿谈判,能放你一条生路,已经是金剑的面子了—一还有那个快要累倒的卜夫,哼,他支持不久了。”
尤三郞心中那份焦急,真难加以形容,他真后侮自己轻易涉险,女儿又不知怎么样了,万一今天死在快乐堡,谁替自己报仇。
尤三郞在大棚中不开口,他只发愁。
卞不疑更发愁,欧

小倩已是他的

子了,他三十六岁才遇上一个深爱他的女人,只夜一温柔便失去踪影,如果传出去,还以为他卞不疑连个老婆都保护不了。
卞不疑与皇甫山二人就没有停,一路直奔快乐堡,皇甫山也.想通了,小⽟儿的失踪,一定与⽔仙是一条线上的

谋,只要

问戈长江,就一定会有结果。
虽然皇甫山也知道戈长江一直想杀他,但为了小⽟儿,他

本不考虑自己的安危。
这二人一路奔向快乐堡,可真的那么巧,快乐堡的后院里正热闹。
好大的吼声,隔着快乐堡的那条小河也听得见。
“九宮大

阵”可以

惑⼊阵的人,但对于阵外面,仍然是朗朗乾坤⽔悠悠。
卞不疑吃惊的站在小河岸。
他聆听着远处的叫喊,双眉紧紧的扭结在一起。
皇甫山道:“卞不疑,这声音听起来有些

呀。”
卞不疑道:“你以为这是出自何人之口?”
皇甫山道:“我们过了河再接近一些,一定听得更清楚。”
卞不疑道:“石桥那面有人把守着,我们绕向大山后,从侧面转过去。”
皇甫山行动如豹,卞不疑也不慢,两个人行动如飞一般到了那座大山坡后面。
河⽔比山后宽多了,卞不疑对皇甫山道:“小时候你我曾过一条大河。”
皇甫山笑笑,道:“我们二人都落⽔里。”
卞不疑道:“当时不过十几岁,当然会落⽔。”
他匆忙的找来两

枯树枝,河宽二十丈,只见他抖手抛出一

枯枝,人已飞跃而起。
皇甫山不怠慢,人也上了天,一个筋斗落下来,单⾜刚巧站在那

漂流的枯木上。
卞不疑已抛出第二

枯木,他的人已在半途中。
皇甫山一声大笑,人已腾空五丈⾼,于是,他在空中连着翻,七个筋斗刚巧落在卞不疑⾝边。
卞不疑惊讶的道:“皇甫山,你长进多了。”
笑笑,皇甫山道:“自从那年落⽔以后,我就不断的练,苦练三年九个月,都是在大山里练。”
卞不疑未再多讲,上一回皇甫山由快乐堡的九宮大

阵中就是用这⾝法飞跃而出来的。
此刻,这二人又到了快乐堡的后面山坡边,这一回二人听清楚了,也吃惊不小。
原来卜夫被恶狗咬得大骂不休。
本来阵中的恶狗只咬上一口,不论咬中不中,均又闪掠向暗处,不料时问一久,卜夫的刀法慢下来,阵中的恶狗忽然间都出现了。
这些恶狗一旦看到敌人,就好像发了疯似的往上扑咬不休。
疯狗是不会顾及自⾝死活的,如是刚进阵,这些恶狗早被卜夫大刀砍死了,如今不是那么一回事,卜夫不是吃铁长大的,他也有力气用尽的时候。
于是,十只恶狗一齐上来了。
大棚中,尤三郞就听卜夫大声咒骂着,但他一点也看不见,他更不敢贸然出手,何况他也发觉四周埋伏着弓箭手还真不少。
尤三郞就以为,今天真的要完了。
远处传来戈长江的声音,道:“尤三郞,你如果再不把金剑抛过来,卜夫第一个死在阵中,哈…当然,你是第二个。”
尤三郞不开口,他在动脑筋,他虽然大的聪明没有,小聪明还是有的。
他心中保持着冷静,因为这时候他不能

了方寸。
他不能叫卜夫一个人对付恶⽝,金剑在手,他应该与卜夫合力搏杀恶⽝。
他抬头看看大茅棚,迅速的眨眨眼睛便伸手⼊怀取出火折子!
他又跃上棚柱,立刻放起一把火来。
这动作大出乎意料之外,大棚的火在山风助威之下,立刻熊熊燃烧起来,火光一现,众⽝惊慌,恶狗不怕死,恶狗却怕一⾝狗⽑被火烧。
尤三郞立刻发现卜夫就在五丈远处双手抱刀

砍不休,卜夫已体无完肤,那件他最珍惜的蓝衫,早已变得布条一般飘飞不已。
尤三郞疾奔过去,金剑疾挥,立刻刺死两只恶⽝,他刚伸手去拉卜夫,不料卜夫好像已不认识他似的挥刀往他便杀。
尤三郞大叫,道:“卜兄,是我,我们走。”
就在这时候,忽闻戈长江嘿嘿冷笑,道:“想走?下辈子吧。”
他的话声十分⾼亢,紧接着,便闻得一声吼,又道:“

箭齐发,不留活的。”
好一阵弩矢如雨

过来,卜夫⾝上带着七只箭,但他还是挥刀如风,厉烈的如同山神一般。
尤三郞舞动金剑左挡右拦,肩头上还是挨了两箭。
两个人连拔箭的机会也没有,背对背的舞刀剑,尤三郞心中明⽩,时间一久,两个人非完蛋不可。
大茅棚燃烧起来了,可是并未有人喊救火,因为那地方不会连烧到别的房舍,倒是过山风庒下来,反把火苗子吹向拚命舞刀剑的尤三郞与卜夫二人⾝上,令尤三郞有些灼热感。
便在这种紧张局面中,忽然间附近发出哎呀声不断,密集怒

的弓箭也顿时间少了,便闻得附近有人吼叫:“尤兄卜兄,快往墙外逃走。”
是卞不疑的声音。
皇甫山也来了,他用山石当暗器直打得暗中的弓箭手头破⾎流。
卞不疑出的主意,上一次卞不疑就是用石头打得一群弓箭手不敢抬头,皇甫山方才安然退出来。
如今场央中的大棚燃烧着,暗中蔵的弓箭手在外面看的更加清楚,皇甫山的石头几乎粒粒中的。
卜夫早就醒过来了,尤三郞喊叫他的时候他就清醒了。
尤三郞见有人支援,立刻拉了卜夫双双往那⾼墙上跃,这两人真狼狈,上到墙头还挨箭。
院內,戈长江怒吼如虎,道:“快,拦住他们。”
快乐堡的人马全出动了。
戈长江飞⾝当先跃上堡墙,齐长征紧跟后面,田丰、张耀、金不换,还有那重伤刚愈的赵胆,再加上八名武功二流的黑⾐怒汉,一堆人直往山坡那面追。
如果说戈长江为了追杀尤三郞.实在大错特错,龙门堡

长生的金剑才是他追出来的真正目的。

长生的金剑在手,天下武林都不敢正眼看他一眼,当年不知有多少人想夺

长生的两件重宝而丧失

命。
一件是金剑,另一件就是龙角刺。
如今金剑出现,戈长江岂肯放过这种大好机会?
卞不疑与皇甫山一人架扶着一个往深山中驰,他二人心中明⽩,卜夫与尤三郞⾝中的箭伤虽然不会要命,但想同戈长江一行追赶的人搏杀,只怕有问题…
皇甫山扶着卜夫,他边扶边问卜夫,道:“怎么会弄成这般光景,要去快乐堡,何不打个招呼,要知道戈长江不是省油灯。”
卜夫道:“姓戈的好像⽩莲教,弄个

魂阵想害死人,老子以后不⼊阵了。”
后面,尤三郞道:“皇甫老弟,戈长江要我切下你的颈上人头去换我女儿,哼,我不上当。”
皇甫山道:“你有没有打算切下我的人头?”
尤三郞道:“这是什么话,人在江湖义当头,我尤三郞岂肯对救过我的恩人下手?还是人吗?”
卞不疑道:“你是怎么进⼊快乐堡的?”
尤三郞道:“我弄了一个猪头就去了,可是那个女的装姑娘,

本不是我的女儿尤二姐,


的,差一点上个大当。”
皇甫山道:“戈长江把你二人引进他们‘九宮大

阵’,就不打算放你们走了。”
尤三郞道:“这是一笔算不清的账,我老偷儿同姓戈的泡上了。”
四个走的真不慢,刹时间到了老龙潭。
卞不疑看看四周,他发现戈长江一批人抄近路围过来了,不由问尤三郞与卜夫二人,道:“动起手来,二位还能应付吗?”
卜夫早把⾝上中的箭拔掉。
卞不疑取出药来尽快的为二人敷上,道:“箭无毒,箭伤流⾎不多,幸亏二位未中要害。”
卜夫大骂,道:“


的,老子今天要大开杀戒了。”
尤三郞抖动手中金剑,沉声道:“老子金剑在手,看我怎么宰他们吧。”
那卜夫一⾝破烂,比个叫花子还难看,西凉刀魂变成了落魄之人,他早就火大了。
四个人一排的站在老龙潭边上,那么金刚怒目的直视着

面围上来的戈长江一批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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